2025年期中选举与2028大选前哨战

作者：安娜·马林多格——黄(Anna Malindog-Uy)（原载于《菲律宾商报》）

2025年5月12日的菲律滨期中选举绝非寻常民主实践，这场选举被广泛解读为两大政治家族——现任总统小费迪南德·马科斯(Ferdinand Marcos Jr。)与前总统罗德里戈·杜特尔特(Rodrigo Duterte)之间的代理人战争。这场选举对决实质上已成为对两大阵营政治前途的公民投票。值得注意的是，尽管背负国际刑事法院(ICC)逮捕令在海牙遭羁押，罗德里戈·杜特尔特仍破天荒参选市长，而杜特尔特家族更在达沃市取得压倒性胜利。此结果强烈昭示：政治迫害非但未能瓦解杜特尔特的权力基础，反而可能强化了其支持凝聚力。他们的选举胜利，凸显了杜特尔特民粹魅力的持久合法性与韧性，公然挑战体制边缘化的企图。相形之下，马科斯阵营却日显孤立，在支持率下滑与内部裂痕中逐步丧失正当性。杜特尔特家族的压倒胜选不仅是地方性胜利，更象征着可能重塑2028年总统大选全国政治版图的深层暗流。

弹劾审判的阴影

此外，萨拉·杜特尔特副总统迫近的弹劾审判，为2025年期中选举投下长影，实质将选举转化为关乎其政治存亡的高风险公投。多数观察家认为，弹劾程序是小马科斯政府透过众议院盟友——议长马丁·罗麻礼斯(Martin Romualdez，总统表亲)主导的算计性操作，旨在2028大选前政治削弱杜特尔特家族。

对此，杜特尔特忠诚支持者将选战定位为捍卫正义之战，不仅争夺席次，更要捍卫前总统政治遗产，保护萨拉·杜特尔特免于他们眼中“假问责之名、行政治打压之实”的攻击。这使得参议员选举具备非凡战略意义——根据宪法，弹劾定罪需三分之二参议员(24席中16席)同意，副总统仅需确保9席支持即可阻挡罢免，每席都成关键生命线。

经保守评估，副总统目前掌握7至8名参议员支持，此核心力量将在弹劾审判中发挥决定性作用。新一届参议院(第20届国会)的组成，可能成为制衡行政权过度扩张的防火墙，而非橡皮图章。在此脉络下，参院选举结果虽非全面辗压，却战略性有利杜特尔特阵营，使政治清算难度倍增。更重要的是，杜特尔特盟友在参议院席次增长，不仅提升其挺过弹劾的机率，更可能铺垫其问鼎2028总统大位的道路。

跛脚鸭总统困境

另一方面，小马科斯政府虽试图透过人事任命与政治联盟巩固权力，但其政治资本已急速耗损殆尽。总统过早打光手中王牌，如今陷入选项枯竭、操作空间萎缩的困境。反观杜特尔特副总统不仅保留更多政治筹码，更握有足以在弹劾审判中翻转局势的关键证据。

跛脚鸭总统的征兆已清晰可见。任期剩余三年，小马科斯却提前面临政治边缘化危机。最明显指标是其民调支持率崩盘。根据亚洲脉搏(Pulse Asia)三月底调查，其施政满意度从二月的42%暴跌17个百分点至25%；同期杜特尔特副总统支持率却从52%攀升至59%，显示政治动能根本逆转。

Publicus Asia的2025第一季PAHAYAG调查同样显示，小马科斯信任度从2024第四季23%重挫至14%，63%受访者对其缺乏信任。

此信任危机源于多重因素：通膨失控、失业率攀升、外资撤离、治安恶化、外交失策，以及日益猖獗的贪腐疑云。但最具政治杀伤力的，或许是其配合ICC签发杜特尔特逮捕令的争议决策，此举激怒棉兰老岛等杜特尔特铁票区，造成难以弥合的政治裂痕。

与此同时，萨拉·杜特尔特的支持度却逆势攀升。她在弹劾案与父亲遭逮的双重压力下人气不减反增，成功塑造政治受难者形象。结合被视为“马科斯VS杜特尔特”公投的期中选举结果，这些转变暴露马科斯-罗麻礼斯派系根基松动，以及小马科斯总统正当性的急剧流失。民意变迁非统计误差，而是菲律滨权力结构重组的深刻信号。

随着政治风向转变，传统权力掮客与投机政客必将重新站队。马科斯政府失控的公信力、正当性与政治资本，可能触发大规模跳船潮与盟友重组，为2028总统大选铺陈更复杂激烈的权力博弈。在这场“权力游戏”式政治史诗中，马科斯家族光环已然褪色，而萨拉·杜特尔特却因政治逆境意外强化，有望成为下阶段政坛的强势角逐者。

结论

2025年期中选举确实重划参议院政治版图，重新校准国家政治断层线，为2028大选前的派系角力搭建舞台。这场政治大戏的核心人物萨拉·杜特尔特，若能在弹劾审判中全身而退，将从困兽之斗的现任副总统，蜕变为问鼎大位的领跑者——此政治复兴将再确立杜特尔特式领导的持久影响力。然而表象之下，真正攸关的是菲律滨共和国能否捍卫民主制度、坚守法治精神，重建超越家族政治的合法性治理。在这场高风险政治清算中，权力与原则的天平正危险地倾斜。